唐僧骑马圈了个圈

wb🎺:怀揣雪刃刀

【鼠猫】冬季与十四行诗

失踪人口回归,我也不知道写了啥,习惯性虎头蛇尾,唉这种风格好难啊憋不出来,以后还是讲我的相声好了,不要随便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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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两种,轻清的风,净化的火,

一个是我的思想,一个是欲望,

都是和你一起,无论我居何所。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北欧的冬季总是寒冷又漫长,西弗里小镇藏在厄尔塞山的山脚下,原本该经过的暖流越过山峰上终年不化的积雪,避开了这个边陲小镇往更远的方向去,小镇居民无缘受自然的眷顾,只能把木柴码高,储存更多的木炭,这样才能渡过一个又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

 

晨祷已经完成,有着东方面孔的年轻神父胸前挂着十字架,衣着单薄在扫教堂前小路上的积雪,堆砌在路旁,冷冽阳光下仿佛一块块闪闪发光的白矿石。这时候做礼拜的人还没有来,住在教堂附近的诺德提着装了蔬菜和肉类的篮子经过,对神父打了个招呼。

 

“嘿,展!”母亲常教训他没大没小,只有她不在的时候诺德才敢这么称呼他,“我去集市上买了新鲜的胡萝卜和鹿肉,今天要来我家吃晚饭吗?”

 

被叫做展的东方人拿着扫帚温和地说:“改天吧,我今天晚上有别的事。”

 

“那真遗憾。”棕色头发的少年耸了耸肩,“过几天一定要来啊,趁着我父亲还没出去打猎,你知道,他做的烤肉全世界最美味。”

 

“好的。”他笑着点头,“谢谢你。”

 

诺德提着篮子口里哼着走调的小镇歌谣,一步一跳地回去了。

 

 

 

年轻的神父先生扫完了小路上的积雪,把它们都堆在路边,等待着连日的阳光一点点舔舐至融化,雪水会顺着沟壑流进田地里慢慢渗到泥土之中,滋润着下一季的绿意。教堂里已经隐约响起孩子们组成的唱诗班稚嫩的童声,《The Lord bless you and keep you》,孩子们跟着录音学的,还不太熟练,有些断断续续,但想必上帝并不会吝于接受这样青涩的赞美诗。

 

远远看见做礼拜的人走在来的路上,他把扫帚搁好,从侧边楼梯上了三楼自己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人,给炉子里添了点木炭,轻轻掩上房门下楼去了。这所小教堂没有神父楼和附属修道院,房间都在三楼,整座教堂只有他一个人在住,就随心所欲挑了最里面的一间,连着一个小阳台,晴天还能看见日落。

 

他是在前几天一个雪夜里捡到这个人的,并且无条件收留了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都有着一副东方面孔。那天晚上风很大,把木窗挤压得咯吱作响,刮过冬青树发出魔鬼一般的呼啸声,展昭抄完了给孩子们的曲谱,想着门外积雪该有小腿深,明天可能要用铲子铲雪了。等到书房的壁炉里最后一块木柴将要燃尽,他合上书放回书架,把壁炉里剩的木炭一块块钳起来封进陶罐里,提着铜制油灯准备回房睡觉。

 

这时教堂大门传来砰的撞击声,在这样喧闹的夜里显得无比诡异,他取下墙上挂着的细身剑——教堂里唯一一把华而不实的武器,一手提着灯轻手轻脚下了楼,走到门前的时候声音已经消失,只剩下孤独的罡风在门外徘徊流连不去。展昭把手覆上门栓,耳朵慢慢贴上去,风的哀嚎中似乎混杂着一个男人的喘息声,急促又微不可查。

 

是个受伤的人。

 

他意识到,于是把剑扔到一旁,一手撤下门栓拉开了教堂大门。门外台阶上躺着一个男人,听见门开抬起了下巴,感受到昏黄温暖的光线,睁开眼睛自下而上想看清这个开门的人,却只能看见一条轮廓模糊的下颌线。

 

展昭把灯悬在他上方,俯身看他,可能天气太冷连气味都传递得很慢,凑近了才闻到扑面的一股血腥味,这个人一双和他一样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盯着他,眼神却是涣散的。展昭这才看清他手紧紧捂住的腹部有个伤口,白色外套上那块黑色不规则花纹是他的血浸透了布,沿着纹路氤氲出妖异的深色花纹,仿佛古老的图腾。

 

他用手背碰了碰这个人的脸,冰冷得像是刚从冻结的冰块里凿出来。躺着的人感受到脸上一点温热,缓缓闭上了眼睛。展昭单手绕过他腋下把人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避过他的伤口,比展昭稍微高一点所以只能屈着腿,头被固定在他颈窝里,用一个喝多了的酒鬼的姿势被一路拖进了卧室。

 

展昭把他安置在床上,把他被雪浸湿的脏衣服扒下来,干涸的血块把伤口和衣服粘在了一起,只好用剪刀一点一点剪开。这个人浑身都是冰凉的,甚至连心跳都听不到,要不是还残存着微弱的呼吸,展昭都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房里的炉火生起,暖融融的热意渐渐溢出来,展昭用纱布蘸着温水擦拭他皮肤上残留的血迹,又仔细清理了伤口,好在不是贯穿伤,消了毒用纱布包好,轻轻把被子盖上,决定第二天一早去请本地的医生来看一看。其他房间都没有收拾过,展昭无处可去,唯一的一张床被占了,他只好坐在火炉旁的椅子上,拿一块羊毛毯子搭着膝盖,开始看一本讲述龙与骑士的书。

 

第二天展昭撑着头醒来,坐着睡并不舒服,浑身酸痛,他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搁在桌子上,炉火已经燃尽,冬季清晨的房间里十分沁凉,他打开窗户透风,出了太阳,可脸骤然暴露在外面的空气中还是有些生疼。于是只开了一半窗户,他走到床边试了试那个人的额头,居然还是一片冰凉,没有发烧的迹象。

 

白天阳光打在这个人脸上,展昭才发现他长得很好看,鼻子狭窄高挺,嘴唇没什么血色,脸色也是苍白,可能最彰显鲜活的只有他浓密的睫毛了,顺着眼角微微翘起显出生机,整张脸主色调是苍白的,强烈的黑白对比反而有一种近乎病态的美——虽然这么形容一个男人似乎不太礼貌。他一直喜欢那种富有生命力的东西,甚至羡慕朝生暮死的像飞蛾那样的昆虫,这可能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一开始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美,继而嗅到了近似同类的气息。

 

第三天他依然没有醒。

 

阿尔医生那天早上来检查的时候说伤口并不致命,展昭也觉得伤势似乎比刚捡到他时要轻,可是一连四天过去他都没有醒,体温一如既往非常低。

 

带着居民们读完经做完祷告,孩子们组成的唱诗班开始唱起神圣的赞美诗。人不多,教堂中厅有些冷,歌声在空中回响仿佛交响乐。展昭想起上次听到这首歌是在英国的圣保罗大教堂,歌声神圣庄严,回荡在世界第二大穹顶下,富有穿透心灵的力量。

 

歌声停下之后,人们静默几秒,他把圣经翻到上次讲过的地方接着往下讲解,天气冷,他只挑了一小段,便让大家回去了。

 

卧室里的炭火不剩多少,他去储物间里取了些,想起阿尔医生说三天换一次药,又拿了药水和纱布往卧室走。原本以为那个苍白得仿佛尸体一般的人会和之前一样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推门进去床上却没有人,一个颀长的身体下半身围着他的毯子,上半身光裸着暴露在空气中,站在床边往外眺望。

 

展昭皱眉,他也不确定两个人是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只好用当地的语言说:“你的伤口还没好,不能下床。”

 

那个人闻言转过身,双眸冰凉,神情冷淡:“你救了我。”

 

展昭正要回答,那个人却用他很久没有听到的母语说:“谢谢。”

 

他愣住了,两个下垂声调的叠字发音微妙,这个人清冷的嗓音仿佛刚刚解冻的湖水,一阵料峭春风拂过,好像能看到冰面下封存了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不客气。”久违的语言许久不曾与唇齿相见,反而有些近乡情更怯,“躺回去,你该换药了。”

 

“已经好了。”那个人摇摇头,一圈圈解开了绷带,露出腹部,原本伤口的位置已经长好了新肉,甚至连痂都没结,表面嫩红的脆弱新皮虬结成一道树干样狰狞的疤。

 

展昭不可置信,走过去仔细看,确实已经长好了,弯腰的时候没取下的十字架从黑袍领口滑落出来,擦过对方的手背,他触电般轻颤了一下,皱着眉伸出两根手指,提着十字架绳塞回了展昭的衣领里。

 

展昭没有在意,又伸手摸了摸,是真疤。

 

“你的愈合能力……”他迟疑道,“是祖传的?”

 

白玉堂一愣,意识到这个人刚刚好像开了句玩笑,但已经过了笑的点,只好正经回答:“体质原因。”

 

展昭看他不愿多说,也不好问什么样的原因会让愈合能力变得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把十字架取下来放进口袋,脱下了外面的黑袍挂在挂衣架上:“我叫展昭,你呢?”

 

那人把绷带叠起来放在椅背上说:“白玉堂。”

 

“你饿不饿?我去做饭。”展昭问。

 

“不,不用了。”白玉堂拒绝得很明显,又说了句,“谢谢。”

 

“可是你已经四天没有进食了,你的肠胃会受不了。”展昭皱眉,“多少吃一点?”

 

“真的不用,实际上我并不需要吃东西……”白玉堂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扯着展昭手贴上自己的腹部,“你感受一下。”

 

展昭感没感受到他不知道,但是腹部突然传过来一阵暖洋洋的触感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人类该有的体温直观地传达过来,他只觉得发烫。

 

“你怎么还是这么冷。”展昭在他腹肌上摩挲了两下就抽回手,“回床上躺着吧,我给你热点汤过来?”

 

盛情难却,再拒绝就是不礼貌了,白玉堂犹豫着点头,喝点汤应该还是没关系的。

 

“对了你的衣服已经破了,我给你拿了我的放在床头上。”展昭关门前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白玉堂摇头,目送他出了门,并没有躺回床上,而是拿了床头上展昭的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就套上了,扣好袖口的扣子后抬手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阳光的味道,他现在整个人都像是被阳光包裹住无所遁形,皮肤表面和布料接触似乎微微发起了热。

 

展昭端着汤上来时白玉堂正坐在他的椅子上看那本书,听见门响,合上书站起身,展昭打量他几眼说:“还挺合身。”

 

“我穿就有些宽松。”展昭把汤放到桌上给他盛了一碗,“小鸡炖蘑菇,天朝特色菜。”

 

白玉堂盛情难却,端过去喝了一口:“谢谢。”

 

展昭见他面无表情,问道:“很难喝吗?”

 

喝起来仍然和白开水一样,味蕾像一群死尸毫无反应,他又喝了一口:“不,很好喝。”

 

“那就好。”展昭拿着钳子给火炉里添了几块木炭,白玉堂瞥见他露出的手背,还有皮肤下虬卧的青色静脉血管,漂亮又清晰,喉咙里突然一阵干渴,暗自掐了自己一把,仰起脖子将一碗汤喝光了。

 

 

不过当晚上展昭就知道了白玉堂是个可恶的小骗子。

 

客房常年没有人住所以积了指甲盖厚一层灰,显然睡不了人,白玉堂伤好了之后就不肯再睡床,说在椅子上躺一下就行了,展昭当然不会同意,况且他重伤初愈还体温偏低,床虽然不大但两个成年男人还是放得下的,干脆谁都别推脱,一起睡床算了。

 

白玉堂还有些为难,结果展昭一句“我又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哪有让客人睡椅子的道理”,脑袋一热就答应了,回味过来心想,完了,你自己是没有,怎么知道我有没有。

 

今天居然是个晴夜,圆月的冷光透过花窗玻璃留下一地妖异的红光,白玉堂睡梦中嗅到身旁一阵甜香,大脑还没允许身体已经循着移过去,鼻尖贴上了背对着他的人脖子上的皮肤,浓郁的味道隔着血管壁、基底细胞和皮肤表层透过来钻进他的鼻腔里,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手穿过展昭脖子和床之间的缝隙扶着下巴抬了起来,身体紧紧贴上去,早已冒出来的尖利犬牙轻而易举刺穿了皮肤,清甜的血液流进喉咙里的时候他享受地无意识喟叹了一声,月光下两个人的背影就像一对缠绵相拥的爱人。

 

然而白玉堂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然他抵死不从也要睡积满灰的客房。展昭朦胧中感到脖子上一阵刺痛,挣扎了几分钟才完全清醒,耳边适时传来暧昧的吮吸,合着空气里的血腥味令人毛骨悚然,他下意识伸手扣住咬着他脖子的人毛茸茸的头就要往后推,却被白玉堂更快地抓住手腕,皮肤接触一阵冰凉刺痛,展昭忽然想起白天这人捧着碗一言难尽的表情,仰着脖子认命叹了口气。

 

白玉堂清醒时他已经差不多喝饱了,停下动作把牙抽了出来,还贴着展昭没动,仿佛在回味无穷。

 

展昭动了动被压麻的胳膊:“饱了?”

 

“对不起。”白玉堂愧疚,小心翼翼伸出舌头舔了舔两个小小的血洞。

 

“别动,痒。”展昭转过去看他。

 

白玉堂眼神更加愧疚:“真的对不起,我以前……从来不喝人血,你味道太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

 

“行了你别说了,虽然不知道你喝了多少,但是我现在头有点晕,”展昭打断他,“慢着你先别道歉!我们明天早上起来再讨论行吗。”

 

白玉堂点头,掀被子想下床,被展昭一把扯回去:“朋友你快别动了,太冷。”

 

他一副就差打个血腥味儿的嗝的样子,想必下半夜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白玉堂顺势躺回被子里,等着展昭睡着,自己却再也没合过眼。

 

风雪住了,他也是时候离开。

 

 

 

第二天一早展昭一睁眼正好看见白玉堂开门,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像个宿醉的酒鬼。

 

“你去哪?”

 

“我得走了。”白玉堂手才放到门把上,转头看他,“我怕再伤害到你。”

 

展昭裹着被子继续问:“你是吸血鬼吗?”

 

白玉堂沉默几秒后承认:“是。”

 

“我第一次见到别的不死族。”展昭看起来还挺开心,“你能过来一下吗?”

 

“别的不死族?”白玉堂走过去,任展昭拉过他的手。

 

“难怪体温这么低。”展昭抬头看他,“你做鬼多久了?”

 

这人的问题……怎么总听着怪怪的。

 

“不久,一百多年。”白玉堂说,“加上做人的那段时间也不过一百六十多年。”

 

“那我比你大很多。”展昭笑了笑,“我已经活了三百二十八年了。”

 

“你别自责,吸我的血没事。”展昭又说,“反正我也死不了。”

 

展昭告诉他,很多年前他是个剑客,与友人出海遇上鲛人群,想要掀起风浪打翻船只把他们拖入海里,他落入海中被一只鲛人缠住,手臂无处着力只好一口咬破了它的尾部,那只可怖的海洋生物吃痛一尾鳍拍在他胸口,他当时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居然被浪冲上了一个小岛,阳光炙烤而醒,浑身骨头像被打断又重塑皮肉,疼痛得几乎爬不起来,记忆也是一片模糊,最后被几个渔人救起。多年后海岛居民发现他居然容貌不改,害怕他是什么妖物,人心惶惶下长老不得不找他详谈,给了他一艘渔船和干粮让他走了。展昭回到了大陆,走走停停,在一个地方停留时间从不超过五年,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矫情一点说,他所有的东西包括孤独,都是以百年计的。

 

“我到这个小镇的时候结识了这所教堂的神父,他是唯一知道我的事情的人,不过他已经去世了,我代理了他的职务。”展昭穿好衣服下床,“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

 

“你走了之后,这里就没有神父了?”白玉堂问。

 

“教堂旁边那户人家的小儿子圣诞之后就满十八了,他愿意接替。”展昭摇头,“教堂这种地方,对你们应该很不友好。”

 

白玉堂苦笑:“我之前还被你的十字架烫了一下。”

 

“这样吧。”展昭提议,“你愿意待到圣诞节后吗?”

 

白玉堂很快懂了他的意思:“然后我们去哪儿?”

 

“都行,我有点想回家乡看看。”展昭无所谓,“你还可以跟我讲讲你的故事。”

 

“好。”

 

北风依旧呼啸着,可常青树枝头已经没有了可供扫落的雪,徒劳将墨绿的针叶一遍遍擦拭得闪闪发亮。

 

说不好啊,世间还是会有少数几个萍水相逢,能得到善始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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